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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98年,上海的《蘇報》上刊出了這麼一篇文章,名叫〈論白話為維新之本〉,作者署名裘廷梁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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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98年,上海的《蘇報》上刊出了這麼一篇文章,名叫〈論白話為維新之本〉,作者署名裘廷梁。

是了,那年頭的中國已經有人開始鼓吹廢文言、興白話——這可算是後來胡適等人推動白話文運動的先聲。最近我們看到的文言白話爭議,不少問題當年就已經吵過好幾輪啦。就算不看中國,1920年代的台灣也有過新舊文學論爭,其中批判傳統文學最力的作家張我軍還曾寫下這麼一段話:

「台灣的一班文士都戀著壟中的骷髏,情願做個守墓之犬,在那裡守著幾百年前的古典主義之墓。」

不過回到我們的裘先生。最有意思的是,他雖然鼓吹白話的重要性,把它稱為維新之本,但這篇落落長的文章,卻是用文言所寫成的。這到底該說是口嫌體正直還是⋯⋯?

不過話說回來,今天急於讓我們相信文言文價值的人,好像也沒幾個是用文言文寫作的啊。

還是來看裘廷梁用文言文寫白話文的八大好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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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文字為智國,無文字為愚國;識字為智民,不認字為愚民;地球萬國之所同也。獨吾中國有文字而不得為智國,民識字而不得為智民,何哉?裘廷梁曰:此文言之為害矣。

人類初生,匪直無文字,亦且無話,咿咿啞啞,啁啁啾啾,與鳥獸等,而其音較鳥獸為繁。於是因音生話,因話生文字。文字者,天下人公用之留聲器也。文字之始,白話而已矣。於何證之?

一證之五帝時,有作衣服,有作宮室,有作舟車,有作耒耜,有作弓矢,有教民醫藥,有教民稼穡,有教民人倫之道,悟一新理,創一新法,制一新器,一手一足,一口一舌,必不能胥天下之民而盡教之。故凡精通制造之聖人必著書,著書必白話。嗚呼!使皆如今之文言,雖有良法,奚能遍傳於天下矣?

再證之三王時,誓師有辭,遷都有誥,朝廷一二非常舉動,不憚反復演說,大聲疾呼,彼其意惟恐不大白於天下,故文告皆白話。而後人以為佶屈難解者,年代綿邈,文字不變而語變也。

三證之春秋時,《三墳》、《五典》、《八索》、《九邱》,在爾時為文言矣,不聞人人誦習。《詩》、《春秋》、《論語》、《孝經》皆雜用方言,漢時山東諸大師去古來遠,猶各以方音讀之,轉相授受。老聃楚人也,孔子用楚語,翻十二經以示聃,土話譯書,始於是矣。故曰「辭達而已矣」。後人不明斯義,必取古人言語與今人不相肖者而摹仿之,於是文與言判然為二,一人之身,而手口異國,實為二千年來文字一大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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請言白話之益。

一曰省日力:讀文言日盡一卷者,白話十之,少亦五之三之,博極群書,夫人而能。

二曰除驕氣:文人陋習,尊己輕人,流毒天下。奪其所恃,人人氣沮,必將進求實學。

三曰免枉讀:善讀書者,略糟粕而取菁英;不善讀書者,昧菁英而矜糟粕。買櫝還珠,雖多奚益?改用白話,決無此病。

四曰保聖教:《學》、《庸》、《論》、《孟》,皆二千年前古書,語簡理豐,非卓識高才,未易領悟。譯以白話,間附今義,發明精奧,庶人人知聖教之大略。

五曰便幼學:一切學堂功課書,皆用白話編輯,逐日講解,積三四年之力,必能通知中外古今及環球各種學問之崖略,視今日魁儒耆宿,殆將過之。

六曰煉心力:華人讀書,偏重記性。今用白話,不恃熟讀,而恃精思,腦力愈濬愈靈,奇異之才,將必迭出,為天下用。

七曰少棄才:圓顱方趾,才性不齊;優於藝者或短於文,違性施教,決無成就。今改用白話,庶幾種精一藝,游惰可免。

八曰便貧民:農書商書工藝書,用白話輯譯,鄉僻童子,各就其業,受讀一二年,終身受用不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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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歷史是由生於現代的我們,對於過去的探問。為了當下自身生活的理解,或是為了決定今後必須前進的方向,歷史對我們才有必要性。但是,『現在』轉眼間就成了過去,『現在』的模樣也不斷在變化著。對於過去的探問,當然也應該同樣不時地更動。該用什麼觀點看待過往,過去什麼是重要的,對於每個人,每個團體,還有每個時代,都不一樣。對過往的解釋和理解,絕非一成不變,並不是只有一種方式。」 「現代應該有現代所需要的歷史認識。當人們對於自身的問題認真的討論,嘗試催生新的歷史認識之際,力量就產生了,而時代的齒輪又一次開始走動。現在對歷史學者而言,最重要的不是忠實地遵循學界的『常識』,而是拋開過去的想法,提出符應時代的構想。」 「現代人所需要的歷史觀點是什麼呢?那就是新的世界史。所謂的世界史,是以我們看待世界的眼光為基礎,為了深刻且持平地理解在今日全球化世界發生的各式各樣事件,並訂定社會將來走向,進而產生的必要教養。」 ──羽田正
以臺灣為起點,描繪屬於未來的全球歷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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